这两天社区团购很火,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社论:别只惦记着几捆白菜、几斤水果的流量,互联网巨头们掌握着海量数据、先进算法,理应在科技创新上有更多担当、有更多追求、有更多作为,科技创新的星辰大海、未来的无限可能性,其实更令人心潮澎湃。
有自媒体马上凑热点推出《驳人民日报社论:社区团购“无科技”和“不道德”论可以休矣》,当下,各方争议挺大,观点不一。
社区团购这个事,有社区生活就有了,并是极具社区性的话题,所以今天我也想插一脚。
当下,社区团购的操盘者是谁?
第一类是资本操盘,阿里、美团等等资本纷纷入局,当下被批评得最多的就是此类。
第二类是农户(有能力的、有情怀的)推动
他们在农村种出东西,希望卖到城市社区去。
这些农户中很多很有情怀,从二十多年前就坚持做有机,土壤养护,不用农药,努力种出最好的农产品。这样的例子很多,我就有很多朋友(有一个是新加坡人)在上海郊区种菜。
这样的坚持是有感染力的,有时不是一个农户,很多抱团把产品集合起来,像“ * 妈部落”等等。有一批这样的人发起推动这个事情,姑且称之为农户推动型。
第三类是专业人士。
他们是医生、学者等专业人士,为什么他们要做社区团购呢?基本上是被食品安全危机吓死了,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。,学医的觉得农药污染太厉害了,祸及子孙,所以要参与,吃到可以放心的菜。有一些是学农的,希望把理想农业模式影响更多的人。
台湾主妇联盟的创立者就是这样的人,都是高素质的主妇,大学农业教授、医生等。
第四类是社区商业。
这两年社区有太多社区O2O创业者了,不是那些大平台,他们做了很多小平台来做这些事,因为觉得联结社区消费者力量有钱赚,这么了一个入口,就想做这个事。
第五类是居民(社区能人、达人,所谓的KOL)。
一些有能力的居民自己发动起来,建立居民群,去做惠及邻里的事。
社区团购最重要的是谁在操盘,是为了挣钱,资本为王,还是为了吃菜,自己吃上放心的菜,初心不同,套路不同,从而背后的理念也不同,是资本思维还是治理逻辑,这里面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大资本挟它的流量、挟大资本、巨量补贴去做这个事,只不过是“共享单车”模式等等在社区的又一次攻城。巨量补贴,形成消费习惯,垄断之后就提价,今天大家都会感受到,滴滴快车比出租车贵,而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,大家可以想一想。
在社区买菜这个领域,资本会起作用吗?会不会出现“滴滴”一样的后果?我认为社区业态真的特别复杂,因为,社区力量特别多元,社区业态有极强的在地性、强社交性,因此,服务不像打车出行那么简单,故简单的团购模式遇到复杂的社区社群未必完全奏效,更不要说完全消灭。
资本操盘,它的模式是“挟用户以压价”。消费者都是一批怎么便宜怎么来,当然这个也无可厚非。消费者是大众,卖的产品也是大众的,从一堆的商品里面选品,选的可能是符合国家标准的较优品,品质不错,又便宜。
他们可以“挟用户以压价”,因为大平台用户多,流量大,卖什么一卖会卖很多,而对于生产的农户来讲,没有议价权,最终还是被资本绑架。
第二种模式,农户操盘。最早就是特定文化的特定社群,自己种出来卖,事实上在“挟农户以利群”,消费者是特定群体,食素的、喜欢有机生活方式、极简主义者、动物保护主义者……不买贱的,也不只买贵的,而是只买对的,只买自己认可的东西,并且这些东西的标准可能远远高于国家标准。
对于第三种专业人士操盘,他们的用户比较大众一点,他们大力做消费者倡导,推动形成健康的消费观——若无必要、勿添实体,有虫洞的青菜比光鲜的蔬菜更健康等等,希望更多人能够消费到好的健康的产品,这是他们的情怀、理念和坚持,他们卖的东西是他们认为值得信任的农夫生产的,标准会超过国家标准,比如“台湾主妇联盟”就是这样的。
对于社区商业出身做社区团购的,他们扎根社区,极其灵活,消费者固定都在社区周边,卖的东西没有什么特点,也无太大的价格优势。今后受到大资本影响最大的、冲击最大的就是这样的一批人。
社区团购从业者可以自问一下,我们到底是“挟资本以令农户”,“挟资本以令消费者”,还是“挟消费者以令农户”,还是“挟数据以令上游”?
无论如何,总给人一种“挟”的感觉,不是一个双赢模式,在消费端和生产端很难产生平衡。
这些模式中,资本在不停退让,大资本做补贴干社区团购,这是一个模式;再稍微朝后退一步,后面也有资本,但前端做出来很社群,上海有一家机构叫“ * * 公社”,有赢利模式,他们把社区妈妈动员起来,成立公社委员会(是个议事会),把商品定价权交给他们,委员会阿姨经常组织产品考察活动,最终她们决定买不买。
这种模式把消费者动员起来和生产端农户去谈判,他们发挥居间作用,买的话就统一采购一批过来,买的东西肯定是放心的那个农户的产品,买回来也便宜,算是共赢。背后,如果多个阿姨社群一起买,可以一起压价,他们再购一批,一大批买,走大物流卖给其他商家还是有得赚,这是他们的商业模式。
无论是成妈部落,还是阿姨公社,背后还是有资本思维。如果资本再后撤一步,就变成“台湾主妇联盟”。
“台湾主妇联盟”构建了一个生产端——农户生产的联盟,他们生产的东西需要通过主妇联盟标准,这些标准非常严格;以及消费端——主妇联盟,这一边有配送站,有站长,有一整套的消费端的组织体系。主妇们会在站上搞活动,蔬菜生产加工等一系列的参与式活动。
主妇联盟追求的是事,是质,是吃菜,而不是赚钱,所以挺持久的,至今已经成立了近30年,因为它够构建了一种平衡,一种弹性,这种弹性不是基于利益(资本),而是基于治理。
农夫今年生产的东西太多了,一下子卖不掉,主妇联盟就会动员自己的消费者多买一点,或者一起加工成蔬菜半成品,咸菜、干菜什么的。如果有的年份因为病虫害等各方面原始欠收,便会对主妇们说明情况,提价销售,以让农夫活得下去,鼓励继续种植一流的农产品。
这更像一个理想意义上的社区团构模式,没有任何“挟”的感觉。
社区团购这个事情,是要挣钱,还是为了吃菜,为了让资本赚更多的钱;还是为了让居民吃上更好的、更放心的、无农残、无超标的放心蔬菜,这个思维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。社区团购最终到底是资本思维还是治理逻辑也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“美团”等资本式的社区团购模式号称有大平台、大数据、物联网,可以使社区生活更智慧化、更便利,可是,这种模式并不天然带来信任,尤其是带不来消费端和生产端之间平衡。
资本是贪婪的,最终买单的还是消费者,一时的舒服,换不来长久的舒服,以及可持续的平衡。
在社区团购领域达至真正的平衡要有治理逻辑,社区团购也是一个典型的社区治理项目,不仅牵动消费端的居民,也牵动生产端的农夫,还有社区、社群、社区达人等的参与,而这些力量如何实现更好的协作,仅仅靠钱来连接,最终损害的肯定是普通消费者的利益,因为,你买便宜了,总要有人买单,生产端便只有降低生产质量,高农药、多化肥便皆有可能,而“易粪相食”也不是只有“三鹿奶粉”,今天也不能完全说已经杜绝了。
像“ * *公社”能够做到开放吗?完全透明吗?你是小透明还是大透明,“ * *公社”可以做到采杨梅这个水果对于这个“公社”是完全透明的,但是无法做到公社背后公司资本运作的透明;而台湾主妇联盟就做到了大的透明,整个机构怎么赚,赚多少钱,赚了之后投入到什么地方都是透明的,从严格意义上主妇联盟不是一个企业,而是一个社会企业,甚至是一个公益组织。
社区团购和共享出行等资本能够影响的模式有点不一样,我认为资本不可能完全掌控,因为中间需要信任机制,这种信任技术无法达致,技术是冷冰冰的,无法让大家对你完全的信任,你可能会说,物联网,买的菜在哪、运到哪我都能看到啊,但买菜可以了,种菜呢?
大家还是相信土地的厚重以及背后的道德,以及有情怀的坚持,相信真正的有机蔬菜的价值,这是一个良心之事。
你很难通过资本构建起这样的信任机制,没有信任,基于信任的合作机制就形不成,在合作机制上的治理机制更加形不成!
社区团购要讲治理逻辑,我们所尊崇的治理逻辑:
是平等的,没有我“挟”你、你“挟”我,资本大,我听你的。不是这样,大家都是平等的。
是开放的,是开放协作系统,是消费端的合作社,是生产端的合作社。
还有就是要持久,合作是持久的,正如台湾主妇联盟,那些农户一合作就是十年八年,这个农户收成好坏都能带来收益,并且还是比较稳定的收益,而不需要为了一时的赔钱而降低标准,去使用大量的化肥农药,这种信赖关系是一种长期主义的事,而治理也是长期主义的事。
回观社区团购,我的观点是,商业资本的社区团购不可能灭掉这些情怀为本的消费者社群。当然,最终到底样的社区团购模式更好,大家会有反思反省,人类就是这样,小的时候想大,大了之后想安全、可靠、信赖,再大了之后就想“小而美”,“小而美”还想大,都有,可能这些会并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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